侄女要出嫁了。这个消息是哥嫂在一月前电话告知我的，那时我还在常熟项目部。

    无论侄女出嫁还是侄子结婚，这在我心里是同样的重要。侄女结婚，这毕竟是我们家里所要办的第一场事，定是要提前回家帮助哥嫂操持婚前一切。

    侄女的出嫁之日是4月16号，我和爱人于4月14号驱车由荥阳奔赴二百多公里之外的老家——洛宁县城。小车行驶在连霍高速公路上，一场大雨洗净了路面和车辆，也洗去了我的疲惫。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行驶，在夜色即将染上车身时，我们赶到了县城。

    洛宁县位于河南省洛阳市西部，地貌特征为“七山二塬一分川”。 洛宁历史悠久，文化灿烂，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版图似灵龟翘首迎曦，是中华文明发祥地之一。仓颉造字台、洛出书碑彰昭历史悠久，仰韶、龙山文化遗址凸显底蕴厚重。历代骚人墨客、学士名流在此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诗篇。古老而灿烂的历史文化，富饶而优美的自然风光，使这片土地成为镶嵌在豫西山区的一颗璀璨明珠。风味小吃有牛、羊汤，中原烩面，糊卜，蒸肉，黑豆面叶，粉浆面。这些都是我特别喜欢的好口味。

    在车通过县城中心街道时，我急忙摁下车窗，街上就像一个围棋盘布满了人，每个人的身影犹如钟摆一样，漫步游荡让我看到他们的悠闲。片刻车已行驶到印刷厂。

    我哥嫂原都是印刷厂职工，居住自然也就在印刷厂了。印刷厂家属院与厂毗邻。站在六层楼俯瞰家属院，就像一个班级做操的队伍，整齐而拥挤。我提着礼品左转右转朝哥嫂家走去，门前的胡同塞满了人，我也是侧身跨步才通过拥挤的人群进到家里的。客厅里两排沙发坐满了人，只见一个中年人在说话，不时有其他人附和，哥还在做着记录，好像在商议事情。这时，我也随即从院子里抢到一个小凳子，坐在沙发后面听讲。

    在我记忆中，老家操办婚事是这样的。凡是一个家族内有谁家孩子结婚或女儿出嫁，前一天蒸肉把长辈主事人员请去说事，安排婚礼一切事情。交代清楚结束后，下午就开始搭棚，借桌子、椅子、盘子，锅碗瓢勺，盘炉子生火，一切事情都要全部准备停当，以为明日婚礼顺利举行做好铺垫。

    在我仔细听了一会后，我方才明白就是在说明天宴请亲朋好友事情。晚上十点后，屋子内、院子里的人渐渐散去，这时，我才抓到了与哥嫂说话的时间。我哥嫂埋怨我们夫妻回来迟了，16号结婚，我们是14号到家的，这让我感到不知所以然。原来现在办喜事与以前迥然不同。以我侄女出嫁这场事情来说吧，12号人都慢慢开始聚拢到家里了，也没有什么事情，最主要的有四件事：说话、喝酒、吃饭、喝茶，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直到婚事结束。

     洛宁县是一个国家贫困县，如果同富裕县城相比，那就像极了一个穷人家的挂在壁上的空油瓶子与一个富裕家庭摆放在厨房的装满油的瓶子作比较，自惭形秽地茸拉着脑袋，处处显示着底气不足。1987年，伏牛山因发现金矿允许个人开采而富裕了一部分人，到处都能看到本田125摩托车在穿梭。只从国家严格控制住矿藏资源后，富裕色彩逐渐褪色，贫穷的色彩又日益渐浓，靠金矿发财的农民由乡村搬进县城居住，同时也提升了自己的生活品味，办事讲排场，比阔气，这种风气慢慢就形成了。我曾经到老家农村走了一趟，房子比以前多了，见到的人比过去少了，几乎都是岁数大的老人。当我询问起此事时，我本家一位大哥告诉说：“现在山上金矿不让个人干，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有钱人都搬城里居住了。”

    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住县城呢？

    他说：“其它事情都好办一些，就是儿子找对象成大问题？”

    我问他什么大问题？

    他告诉我说：“如果儿子找对象，女方首先提出的条件就是城里有没有房子。如果县城有一套房子，基本就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了；如果没有就什么也不谈了！”

    这番话语不仅让他自己变得惆怅起来，同时也让我感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在一个农民肩头上，当从事种田的苦力还没有压垮他们之时，县城新的房舍又像山一样的压来了。贫穷的地方，总以为不生儿子就不叫传宗接代，但如今这位本家大哥却苦笑起来，对我说：“不要传宗借代了，生一个女儿还会给我送酒喝，人就得改变观念、与时俱进。”

    党中央的新农村改造固然是好，也受农民欢迎，谁不喜欢到环境好的地方居住。可是，新农村改造的步子太缓慢，以至于过早暴露出来很多问题，农民儿子的媳妇结婚后，她要买菜、购物、就医、生孩子、孩子教育、自己做工，这些在农村都比较难完成的，可是她们早就知道了，所以，谈对象城里有房子就是首选条件。也不能责怪女方，只是男人就遭罪了。

    4月16号，是侄女出嫁的大喜之日，这天，我们一早就起床了。屋里屋外围满了人，有站的，有坐的，有蹲的，每个人手里都端着碗津津有味地吃着饺子，这些饺子是在昨晚八个妇女手工包到2点钟的成果，吃的人不一定都知道。小院沸腾了，热闹程度如同赶会。十点半，一排奥迪车开来接新娘，鞭炮声齐鸣，震耳欲聋。一排婚车绕县城行驶一周，缓缓开进了新郎家里，新郎家里更像一个爆开的礼花，漂亮流彩。婚礼仪式在仁和大酒店举行。婚礼现场装扮得很是气派，司仪是专程从河南电视台请来的，一个天使从远方慢慢走向舞台，摁亮了幸福灯，宾客拍手呼喊；随即一位少女拉着小提琴奏着美妙的乐曲由台后走向T型台最前端，优美的演奏打动了在场宾客，大家欢声雷动。新郎新娘拜天地持续了一个小时后，所有宾客开始用餐，直至婚礼结束。

    我本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太热闹的场合反而会觉得不自在。但这恰恰是现在年轻人所追求和喜欢的。那一次婚礼，我从头至尾都没有由着“喜好清静”的性子逃避这场还算大规模的婚礼。事过之后我却时常想起这些往事，那番热闹场景如在昨日，依旧历久弥新、历历在目。(张银兵)